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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見十三年前的國小同學...

 5月18日同學會,回母校逛了一圈,也見到十三年前的同學。那晚,失眠到天亮。關於國小的記憶像泉水源源不絕湧出,擋也擋不住。我在腦中找回國小五年級 時 每個人的模樣,挖掘出當時他們在我心中留下的故事,並試圖與今天呈現在面前的迥異風格做聯結、對照。就這樣,泛黃老舊的畫面,忽明忽滅地閃爍著,開始在大 腦電影院上演。

 最令人懷念的,是林萍、楊美人,和恬恬小時候的樣子。

 林萍是轉學生,高高瘦瘦留著長髮,處事明快又心細,有種不同於國小學生的成熟氣質和穩健台風。台面上常參加朗訟比賽一派正經的她,私底下卻百無禁忌什麼 玩笑都開,我們也是從互虧對方開始熟悉起來。林萍對人際關係的拿捏非常敏銳純熟,所以在我心中,一直覺得她是個懂得人情世故、可以照料每個人的大姐大。

 楊美人則是從頭到腳都很男性化的人,一頭帥氣的短髮,個性爽朗直接,表面上酷酷的,熟了也是沒個正經,什麼破壞形象的話都說得出口。恬恬,人如其名,甜 美可愛的笑容是她的正字標記,總是高高興興笑容滿面,隨和親切,從沒生氣過,好像任何提議她都樂於加入,簡直快變濫好人了。再加上幽默風趣又有點無厘頭的 風格,她在大家心中就像是個開心果。

 五、六年級的歲月中,這三個死黨就佔了我50%以上的記憶體。我們組成「跑馬七四七」,每節下課從四樓的這頭衝到那頭,再繼續從三樓的那頭衝回這頭,一 層跑過一層,下到一樓後,再照樣一層一層跑回四樓,跑得筋疲力竭才喘著氣相視大笑;中午我們併桌圍成一圈吃便當聊天;放假學大人到西門町逛街。

 當然,那個開始流行「男生愛女生」的年代裡,死黨也當仁不讓成為最忠誠的信差。自從五號同學公開放話後,林萍和楊美人就樂此不疲,不只居中傳送情書,更要幫忙揣摩雙方心意和打探最新消息。反而是被當成目標的我,對這段過程僅有模糊記憶。同學會中聊起,楊美人還嚷嚷:「都是我們在忙,你當然不記得啊!幫忙傳話啦、送東西啦,連不想要的禮物都丟給我處理,退給五號他又生氣,我只好自己拿回家用!」

 印象比較深刻的,反而是班長某次送我一張黑色有金邊的卡片。會記得,當然是因為自己有點喜歡他。不過我們並沒有被配成一對,而我也很乖的聽從他的交待,沒告訴任何人,包括我的死黨。所以當時那一點點情竇初開的感覺,就在雙方的被動和缺少旁人煽風點火的情況下,無聲消逝。同學會中他坐我旁邊,還是像以前一樣靜靜的微笑不語,只專心烤肉和偶而幫我夾菜。大學念設計的他,現在的工作是網頁設計,留著鬍子一付藝術家模樣,雖然靜默卻有股魅力吸引許多女孩子。但我從小就沒興趣挑戰高難度的對手,舉凡受女生歡迎的男人,我都會自動避而遠之。也許是沒自信吧,或是因為,不想成為愛情中的朝聖者。

 五號同學剛從澳洲拿到碩士回國,現在幫忙管理家族企業。小時候對他的記憶除了活潑頑皮、常闖禍惹得老師啼笑皆非之外,就是他家很有錢。去夏令營時,搭他便車一起讓司機接送;出去玩他總是很大方的請客;喜歡我後動不動就送禮物等等。對他印象最深的是遇到我時滿臉漲紅、一句話都不敢說的害羞模樣。

 雖然那些愛來愛去的故事在我心中都只是兒戲,但可不是每個人都這麼想。同學會中才得知,小時候苦追恬恬的「阿蒼母牛」,原來最近又趁恬分手之際,向她告白,希望能有機會交往。這讓我大為震驚,原來那些陳年童話,竟真實存在某些人心中無法忘懷-這大概就是阿亮存在的價值吧!

 如果上超級任務,我想請阿亮找誰呢?無關暗戀情愫,我想找的,是曾和我「交心」的小男孩。當時國小六年級的我,因為苦思「生命的意義」不得其解,而感到困惑。一直記得,有一次我告訴坐旁邊的17號:「真希望有個機器人,不管什麼問題他都能有答案」。他聽完後很認真的反問:「你有什麼問題?說出來,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回答。」於是他常常靜靜地聽我敘述抽象的思考過程,而且用心地試圖給我解答、開導我,流露出擔心我會做傻事的眼神。雖然17號未曾給我真正的答案,但在那個年紀,因為有人肯分擔苦惱,我得以減少孤立無援的茫然失措。很想知道,這個善良純淨、個子小小的男生,現在過得如何?變得怎樣?

 十三年的漫長,足以失去某些人的蹤跡,也足以見證一段友誼在歲月變遷中牽繫出的香醇。32號,從五年級同班開始,就和我有種「英雄惜英雄」的默契。我們一起走路回家、討論對事情的看法、臨摹對方的字、看書法展研究筆畫中的力道、考前不顧死活打羽毛球、合作班上的元宵節燈籠、突發其想合錄童話故事或鬼片配樂、放學潛進音樂教室玩鋼琴、中午溜到廁所躲糾察…

 32與29號之間,有太多共鳴與相似特質,包括無法見容於彼此的倔強和固執。六年級時,因為一些現在根本已想不起來的小事,兩人開始各自堅持差異做法而造成感情斷裂。國中分班考後,我們成為一年一班的1號、2號,擔任班長和風紀,再度攜手合作。但好景不常,不久又因領導風格不同,再次發生爭執。她做事認真仔細、嚴守紀律,我卻不拘小節、重視平等精神、反抗自認為不合理的規定。不過在六四天安門事件當時,我們還是合作完成了一個共同的理想-串聯國三的所有班級,舉行全校的聯署行動。其實回想起來,只是一時熱血激昂下的兒戲,但卻再次回到當初英雄惜英雄的豪氣。

 三年後,我們都進入北一女中。她考進數理資優班,從此走向理工路線;我卻開始沉迷社團,成績老是吊車尾。自此兩人開始有了截然不同的個性轉變及生涯發展,卻一直保持聯絡至今。記得她曾寫給我一句話:「我們兩個有太多相似,而最大的歧異是:我偏向科學,你偏向藝術。」

 理想性格和積極熱忱的作風,讓我們成為知己;但實事求事、尊重秩序的堅持毅力,和反對權威、質疑成規的自由圓融之間,又存在著必然衝突。十三年來,我們有過惺惺相惜,也有過激烈對立;這些密切疊合也參差交織的痕跡,構成兩人難以分割的共同記憶。

 十三年後,32和29號、六年23班,又會以什麼樣的面貌出現在彼此眼中呢?此刻,我不禁要再三複習今天的每個臉孔,好為下次的重逢繪定精準的比較資料了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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